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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前的景物全变了,此刻的夏景生,置身于一片荒山之中。

数九寒天里,他浑身打着颤,耳边却传来了粗暴的喝骂声:“赶紧干活!说你呢!”

夏景生回身看去,见几个灰头土脸的工人正拿着铁锹在采石。

大冬天的,他们身上的衣衫极其单薄,外露的地方有好几处冻伤。

夏景生很快判断出,这是一个不知名的采石场,采石的工人们正被迫劳作。

他们都是家境赤贫的百姓,为了活下去,只能出卖体力采石。

每一个采石工人,都寄希望自己能挖出绝世的宝玉,摆脱眼前贫困的窘境。

夏景生瞧见,那打头的工人是最壮实的,他一边采着石,一边趁监工不注意,把那石头揣到怀里。

只可惜,此番动作终究是没逃过监工的眼睛。

采石工被监工一脚踹翻在地。

监工扬起手里的鞭子,骂道:“妈的,我叫你私藏!叫你私藏!”

很快,采石工人身上满是鞭痕,可他仍执着地怀抱着那石头不愿撒手。

那是他改善生活的唯一希望,他咬紧牙关,承受着那疾风骤雨的鞭刑。

越来越多的人涌了上去,他们拼命抢夺工人手里的石头,一个个都干红了眼。

血和泪落在那青黑的石皮上,形成一道道痕迹。

没有人留意到,采石工人已经躺倒在血泊中。他的视线渐趋模糊,失去意识前的一刻,还死死地盯着那块原石。

铺天盖地的压抑感让夏景生忍不住干呕起来。

孙闻溪惊道:“景生?!你怎么了?!”

夏景生的手离开了石块,若不是孙闻溪搀扶着他,他几乎要站立不住。

“……这石头上,有诅咒……”夏景生喘息道。

“什么?!”庞博诧异道,“这怎么可能?!这可是鸡血玉,最吉祥的玉种。”

夏景生摇头道:“这不是天然的鸡血玉,这是宝玉沁血。”

与吉祥如意的鸡血玉不同,宝玉沁血,是大大的凶兆。

见庞博仍旧满脸不解,夏景生喝了口温水,缓过劲儿来,解释道:“这枚玉石上,附有采石工人的诅咒。”

夏景生方才看到了这段被封存在原石之上的记忆。

采石工人身亡时的怨气太重,这股怨气,会影响玉石其后的每一任主人。

那看似满堂红的宝玉,实则是工人的鲜血染就的,初时颜色浅淡,而后渐次加深。

当玉石鲜红似血时,代表怨念达到最顶峰,而玉石的主人便会遭逢意外。

“你的意思是……我最近的厄运,并不是厄运之石带来的,而是这块原石带来的?”庞博难以置信道。

夏景生点头。

孙闻溪接话道:“胖哥,你仔细想想,你身边的怪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

庞博不敢轻慢,仔细思索起来:“似乎是在获得这块原石后……”

话音刚落,他听见孙闻溪一声惊呼:“小心!”

站在庞博身后的阿昌,竟飞快地从袖中取出一把刀,直直地朝庞博的后背插下去。

那么近的距离,庞博根本躲闪不了,眼看那刀就要插进他的背部,那刀刃却忽然像碰到了坚硬的东西,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阿昌一击不成,自然不会再有机会。

孙闻溪极有技巧地扭住他的胳膊,将他压在桌子上。

此刻,夏景生看清了,阿昌的眼眶里没有瞳仁,只有眼白,他喉咙里发出“呃呃”,瞧着不像个人。

夏景生取下腰间的鞭子,果断地抽过去。

阿昌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心脏超负荷般倒在一旁。

夏景生忙翻开他的眼皮查看,晕过去的阿昌又恢复了正常。

眼白瞳仁俱在。

庞博先前不信鬼神,这下却被吓住了,哆嗦着唇问夏景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先前有罚过阿昌?”夏景生答非所问。

“什么?!”庞博思索了一阵,“是罚过,家里有规矩,犯了错都要扣工钱,阿昌也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夏景生了然道:“只怕杀机就是那时候种下的。”

起先,夏景生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以为原石的诅咒只会给人带来厄运。

其实,这原石里还藏着玄机,一旦原石的主人苛待仆人,潜藏在原石里的诅咒就会觉醒。

本性平和的仆人,会因为一次被骂,对主人起杀心,就像阿昌一样,被诅咒控制心神,杀人时意识全无。

夏景生的说辞让庞博一阵后怕,他不断摩挲着双手,忽然想起了什么。

当他从袖中取出夏景生所赠的平安符时,才发现经历方才的一劫,平安符已经化成了粉末。

第六十九章

庞博看着那化为粉末的平安符,心中后怕。

差一点,他的性命就不保了。

他求助地看向夏景生:“弟夫,这原石该如何处理?”

夏景生拿红绸将石头遮起来,镇定道:“捐了。”

“捐了?!”庞博一阵肉痛,这可是他花大价钱才挑中的石头。若是捐了,所有的钱都打了水漂。

“这石头已认了主,即便你将其转手,它也会继续害你,凡是接触过血玉的人,都有性命之忧。为今之计,只有将这原石捐给道门,以道门之术压制原石的怨气,方可化解劫难。”夏景生看着庞博的面相,平静道,“也是你命中该有此一劫,劫后余生,必有后福。”

听了这话,庞博咬咬牙:“罢了,那便捐罢,权当破财挡灾!”

数日后,在庞博准备捐赠事宜的同时,孙闻溪和夏景生的蜜月之旅也接近尾声,即将返回江城。

消息传到傅枫耳中,他不依不饶地闹着,不肯配合治疗,甚至用绝食抗议。

刚开始,庞博还耐着性子哄他,再往后看傅枫一个劲儿地蹬鼻子上脸,一气之下也撒手不管了。

傅枫见没人搭理他,也失却了折腾的力气,最终还是按时进食服药。

这天,夏景生与孙闻溪已然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店,庞博亲自将人送到门口,依依不舍地拍着孙闻溪的肩膀说:“沟儿,记得常回北地看看。”

“弟夫还没到过北地吧,改天来玩,我做东!”庞博拍着胸脯保证道。

就在这时,酒店的侍应匆匆跑来,连声嚷嚷:“不好了,不好了!”

送别的当口,最忌讳的就是说不吉利的话。庞博眉头一皱,斥道:“瞎说什么?!做什么这么着急忙慌的?!”

侍应哭丧着脸道:“傅少爷的伤口溃烂了,这会儿烧得不省人事。”

“什么?!”庞博面色一沉。为着傅枫的伤,他可没少操心,专程请了德国大夫,好药也用了不少,可傅枫的伤就是迟迟不见好。

眼看夏景生提着行李就要走出大门,庞博却忽然从背后叫住了他:“弟夫,稍等。”

夏景生回头,瞧见庞博颇为为难的表情。

“有事?”夏景生问。

“弟夫,我听说你医术高绝,可否……帮我个忙……”庞博心虚地搓着手,吞吐道。

夏景生还未答应,孙闻溪已然明白庞博的意图,他拉过夏景生的手,蹙眉道:“我们的船快开了……”

“沟儿!”庞博脸色铁青地与孙闻溪对峙着,末了还是庞博先败下阵来。

他叹息道:“傅枫好歹是你的发小,现在他出了意外……”

孙闻溪皱眉道:“谁也不希望他出事,可如果不是他自己赌气跑出去,根本就不会出意外!”

傅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孙闻溪的容忍度,不断地挑拨孙闻溪与夏景生的关系,已经踩到孙闻溪的底线。

“就当看在哥的面子上,再救他一回罢。”庞博终究还是不忍心。

孙闻溪沉默不语,他不愿与傅枫再生瓜葛,更不想夏景生为难。

庞博见孙闻溪不表态,又眼巴巴地看着夏景生。

最终,还是夏景生打破了沉默,主动问道:“人在哪?”

见夏景生应下,庞博一面吩咐人将船票延期,一面引着夏景生进入房间。

傅枫正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情况看着比车祸当日还要严重。

彼时夏景生与孙闻溪前来探看,傅枫还有精力作天作地,这会儿傅枫腿上的伤口却严重化脓,德国大夫开的药,不仅没能让伤口痊愈,反倒让外伤变得更加严重。

夏景生仔细对照药方,确认德国大夫开的药膏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傅枫的伤口,发炎、溃烂,好似不会痊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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