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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铭为着女儿的前程,愁得头发花白。

正当众人觉着,何开晴前程渺茫时,段逸才却频频登门。

一开始,何家让人将他赶出去。

何铭气极了,将对段家的恼恨,全都撒在段逸才身上,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的骂声:“你还有脸来,若不是你们段家,我的女儿何至于此?”

段逸才被骂了,也不反驳,如一棵树般沉默地站着。

从早晨站到晌午。

老天纷纷扬扬地落着雪,段逸才身上满是雪沫子,到了晌午被那太阳一晒,身上全是湿的。

到了晚上,门房瞧着也不落忍,委婉地跟何铭提了一嘴:“段家大少还在门前候着呢。”

何铭站在窗台上,拿个望远镜朝门外看去,果真见段逸才还在门口站着。

他叹息一声,终究让人进了门。

“你还来做什么,既已退婚,我们两家也再没什么好说的。”何铭态度决绝。

段逸才恭顺道:“事情因我家而起,我此次前来,是想要弥补一二。”

“不需要!开晴她好得很,你们段家人,从今往后离她远一点,便是最大的恩赐了。”何铭一口回绝道。

恰在此时,小桃哭丧着脸从楼上跑下来:“老爷,小姐又不肯吃东西,无论旁人怎么劝,她都不愿吃一口。”

得知真相后的何开晴,从初时的震惊、怨愤、再到如今的消沉。

情绪一直陷在深渊里出不来。

不管家里的厨子如何翻着花样做吃食,她就是一口都不吃,终日失魂落魄地看着窗外,整个人都削瘦下去。

段逸才一听,急道:“我不求您原谅,只求您让我瞧她一眼。”

何铭心烦意乱,犹疑不定地看着段逸才。

“何小姐的病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段逸才极力游说着。

“你们还有脸说,你们段家就是她最大的心病!”何铭一拂袖,不再搭理段逸才。

段逸才最终还是见到了何开晴。

何开晴身上裹着极厚的大氅,面色苍白地坐在窗边。

有人进门,她却视而不见。

小桃低声劝道:“小姐,好歹吃些东西吧。”

何开晴全无反应。

小桃又说:“小姐,段家大少爷来了。”

何开晴掀了掀眼皮,仍旧没反应。

小桃轻叹道:“就是这样,说什么都没反应。”

段逸才接过小桃手里的碗:“给我吧。”

他搬张椅子,与何开晴相对而坐。

“嗯,这粥做得不错,要不要尝尝?”

“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下雪天,因为下雪天就不用上山采药,可以躲在屋里光明正大地偷懒了。”

“最近城中有许多趣闻,我说给你听如何?”

段逸才试图与何开晴说话,无论对方有没有回应,他都不厌其烦地寻找话题。

无奈的是,何开晴一直未开口。

段逸才也不在意,时候不早了,他便好脾气道:“我明日再来,你早些休息。”

如此,到了第二天,段逸才又准时登门。

这一回,他特地带了一本诗集,念给何开晴听。

何开晴仍旧没有开口说话,可丫鬟小桃却欣喜地告诉他:“小姐今晨喝了半碗粥。”

段逸才日日登门,有时是念诗,有时是读话本,有时干脆是自说自话。

终于有一天,在他又一次念完诗后,何开晴开口道:“换一本,这本闷。”

许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何开晴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却足够让段逸才欣喜。

他满口答应道:“好,明日我换一本。”

何开晴看着白茫茫的窗外,问道:“他们……是不是都在笑话我?”

段逸才刚要答话,何开晴的眼神便看了过来。

“我要你说真话。”她的眼中是满满的执拗与认真。

“是。”段逸才如实答道,“不过你不必担心,大众的记忆力是有限的,很快他们便会忘了这事。”

“可今后提到我,他们的记忆又会被唤醒,我逃不脱的。”何开晴说。

“那倒不必如此悲观……”段逸才话未说完,就听何开晴拔高了声音。

“这是悲观吗?你问问整个江城,还有哪个男人敢娶我?”

段逸才下意识地应道:“我敢。”

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了。

何开晴怔愣道:“你说什么?”

“我愿意娶你。”段逸才站起身来,

何开晴沉默半晌,挪开视线:“别开玩笑了。”

段逸才的态度却很固执,他说出了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底的话:“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很久了。”

何开晴摇头道:“可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可以等。”段逸才说,“我已经等了许久,不在乎再等下去。”

何开晴捂着脸:“你走吧,别再来了。”

虽然何开晴这样说,可段逸才仍旧坚持。

何开晴吩咐小桃:“别让他进门。”

段逸才进不了门,便一直在门外等着。

一来二去,段家大少在追求何开晴的消息便传开了。

这一天,段家药铺里来了一位客人,他像是刚淌过水,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连那头发尖儿都滴着水。

天色已晚,段逸才已准备关门落锁,准时去给何开晴送吃的,便对那客人说:“您请回罢,小店关门了,明日再来罢。”

可那客人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对着段逸才念方子。

“人参、苏叶、葛根、前胡、半夏、茯苓……”

是治风寒的方子,用的也是寻常的药材。

段逸才蹙眉道:“您这方子是应急的?”

那客人不答,只是又将那方子重复了一回。

段逸才无法,只得替他将药抓了。

那客人拿了药包,给了钱,便一声不吭地走了。

段逸才莫名其妙,嘟囔一句:“真是个怪人。”

第二天,到了关店时分。

那个奇怪的客人又来了,口中念的还是那个方子。

段逸才又给他抓了一次,并且体贴地问,是否还需要多抓几副药备用。

可那人却没答话,拿了药包径自走了。

如此过了三四日,那客人每日都来,多余的话一句不说,每次只是念叨着药方。

段逸才闭着眼睛都能准确找到方中药材所在的位置。

终于,在又一次见到那客人时,段逸才拦住他的去路:“先生,您实在没必要每天都来,一次多捡上几副,能省事儿不少。”

那客人双目无神地盯着段逸才,那眼神渗人得很,段逸才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直到客人离去,他还愣在门边。

却说孙其满近日惹了风寒,夏景生替他抓药,正好造访段家药铺。

药铺不是临街的,在巷子里。夏景生一进巷子,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整个巷子鬼气森森的,连天色都暗了许多。

夏景生戒备心起,小心观察四周。

他发现,巷子里聚满了各种鬼魂,皆是面目狰狞,满脸血污,缺胳膊少腿的。

夏景生一来,他们便全都盯着夏景生。

夏景生不动声色地往里走,瞧见一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男人,手里提着段家药铺的药包。

那男人的布鞋上沾着水草一类的物什,指节削瘦而苍白。

他低着头,脚步极快。

夏景生总觉得他有几分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擦肩而过之际,夏景生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秦昭志。

倏地,夏景生转身,男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各种鬼魂也消失不见。

寂静的巷子隐匿在一片浓黑的雾中。

夏景生加快脚步,来到药铺,瞧见仍在愣神的段逸才。

“段兄,按方抓药。”夏景生将药方递给段逸才。

段逸才机械般拾完药,还未报价,便被夏景生叫住了:“这是……苦豆草?我要的分明是人参,你怎给我拾了这般毒物?”

此言一出,段逸才也愣了。

他蹙眉道:“这不可能,人参我日日都捡,绝不可能记错位置。”

说着,他转身拉开药柜,顷刻间却脸色大变。

“不可能的,怎会如此?!”段逸才声音变了。

夏景生上前一瞧,那柜中竟全是苦豆草。

再一看药柜上的标签,写的的确是人参。

“不可能的,这可怎么办?”段逸才手脚发凉,苦豆草药性寒,是剧毒的中草药。

若是弄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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