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三章(1 / 1)
本丸。
乱藤四郎担忧的在传送阵前等待,距离审神者进去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
由于本丸与战场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在这里过的一分钟,相当于里面的一小时,五虎退和三日月大概已经在另一边待了两天左右,而审神者大概也差不多去了一天了。
他急得在这里来回踱步。
他说不清自己希望看到什么画面,只是带着满心的焦虑和忐忑的心情,懊悔的抱着自己的头……
如果他没有和五虎退赌气就好了。
他只是看到五虎退站在审神者那边的时候,替一期哥感到不値而已,明明一期哥那么努力在保护他们,五虎退那家伙在扯后腿就算了,居然还站到审神者那边——说什么「不能伤害她」……不久以前,他们明明连自保都做不到,他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去保护一个人类……
乱藤四郎在审神者被送去医院后,就一直处于一种烦躁的状态,所以,他趁着一期哥满脸失落和惶然的远征的时候,与五虎退大吵了一架……正确来说,是他对着五虎退吼了一顿,然后赌气的不理对方。
其实,当时他看到五虎退挣扎的流泪,已经有点后悔了,现在更加是恨不得收回所有伤人的说话……
如果那场吵架成为了他和五虎退最后说的话,那该怎么办啊……
乱藤四郎沮丧又愧疚的坐在廊下。
突然,他面前光芒大盛,两道人影出现。
「五虎退!」
他下意识的喊道,顾不得刚才还在低落的心情,连忙跑上前——因为那两道人影刚出现,就重重的倒在地上,三日月还保留着意识,五虎退却已经昏迷过去了,他们都受了很重的伤。
他有些慌乱的说,「你们伤得很重……审神者呢?快让她替你们手入!」
三日月艰难的抱着五虎退坐起来,拿出了手中的樱花吊坠和符纸,那双带着新月的眼眸似乎暗淡下来,「她……不在了……」
「不在?」乱藤四郎疑惑的问,似乎意识不到他的意思,他看到了三日月手上的东西,眼前一亮的说,「那就用灵力符吧,我见过别的刀剑男士使用,把它们交给式神也能手入的……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把手入式神叫过来。」
说着,他飞奔去主厅的方向。
所以,他没有看到三日月震惊的表情。
三日月手上的两张符纸满满的包含着她的灵力,在光线下反射着一点水光,因为符咒的墨水还没有干透,它的笔划工整,尾笔却带着一点潦草,似乎是匆忙间提笔画下的样子。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这样的认知近乎让他窒息。
明明希望她去死的是他们,不是吗。
可是,此刻他安然无恙地坐在本丸,而她去赴死的时候,他却第一次无法歇止心脏的痛楚——为什么要去救他们呢,用自己的性命来交换两振刀剑男士活下来的机会,甚至还矩细无遗的留下了让他们恢复的方法,值得吗?
他们甚至不是属于她,既没有向她效忠,也没有为她做过任何事,连交谈也只是为了划清界线,关系比陌生人还要恶劣。
三日月看着被符纸上的灵力驱动起来的手入式神,小小的式神修复着他的本体时,他突然就想不起了……为什么当初的自己会抱着满心的鄙夷和杀意、想要置她于死地。
五虎退的修复送度比他的快一点,这振小短刀一醒过来,就被他的兄弟抱在怀里。
「对不起,五虎退……」乱藤四郎担心在发抖,他真的很害怕五虎退回不来,后者平安无事的回到本丸,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发生什么事了?」五虎退似乎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醒来就回到本丸里。
「审神者……」乱藤四郎张了张口,带着挣扎的神情顿了好一会,还是加上了敬称,「是审神者大人,她去把你们救回来了……说起来,她到哪里了?又出别的任务了吗?」
他没有见到审神者回来,只是看到三日月手上拿着明显是属于她的物品而已。
这句话一出,他就看到三日月变得压抑的表情。
「她死了……为了救我们。」三日月有些艰难的说,看着渐渐变得毫发无损的自己,却只感觉到一阵苦涩——这就是他们想要的,透过审神者的死亡而保全自己与同伴。
她成全他们了,没有半点对生存的留恋。
他却从来没有想过,看着一个人为了救他而死去,是一件让人如此痛苦的事情……他甚至曾经计划要杀了她,而现在的事实告诉了他,他的想法是这么的可笑。
只不过是短短的一次战斗,那个无畏地站起来的身影、银色的马尾荡出的弧度、还有绝望到因为死亡而感到喜悦的脸庞,却全都留在眼前挥之不去。
「呜……」
旁边传来了不可置信的呜咽。
五虎退睁大了眼睛,泪水大滴大滴的滚下脸颊,与三日月敛下在心中的情绪不同,他的眼中冒出了强烈的不可置信和愧疚,「……是、是我吗?是我害审神者大人她……」
「不是的!」乱藤四郎打断了他的说话。
不是五虎退。
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好孩子,不应该背负这样的罪恶感。
「……是我。」乱藤四郎颤抖着说。
他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只是急切的想要救回自己的兄弟而已,没有思考到厚樫山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地方……不,他不就是知道那里很危险,却不想让其他低练度的同伴冒险,所以才迫不得已的拜托了她吗。
「是我请求她出阵的。」他低声的说,冰冷的感觉渗入了五腑六脏。
一条无辜的人命的重量……原来是这么让人喘不过气的吗?
突然,不远处传来碗盘碎裂的声音。
烛台切听到他们的对话,一瞬间的动摇让他把手上的食物失手摔在地上,那是一碗热腾腾的七草粥,被配搭了不少温和的香料,显然经过了相当精心的煮制。
可是,把它小心翼翼地熬出来的他,却无心理会被自己糟蹋的成果,只是快速的赶到几人面前,问道,「审神者发生什么事了?」
乱藤四郎愣了一下,烛台切对着其他刀剑男士时,向来都是温柔可靠的,就像一期哥一样,但现在他的表情却太过沉凝,带上了些许阴翳,这是他几乎不曾见过的神情。
他居然一时说不出话。
烛台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稍微失控了,他换上了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说,「……抱歉,我吓到你了吗?」
「不,没什么……」乱藤四郎摇头说,简短又低落的说了一下自己知道的部分,说到她答应他去救五虎退,还说到她留下了符纸,自己却没有回来。他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烛台切先生,她死了……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开心?」
「那大概是因为,她不是一个该死的人。」烛台切体贴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却带着一点隐忍的意味,他闭上眼睛似乎在仔细的感应什么,好一会才说,「……她受了很重的伤,但还没有死。」
可是那么虚弱的气息,距离死也不远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乱藤四郎蓦然抬头,他沒有意识到自己的眼中带上了一丝希望——烛台切的练度是最高的九十九,或许会有办法也说不定。
他不知道把她救回来后,本丸会发生什么事,她又会有怎样的反应,许多的未知横在面前,但此刻,他只知道自己欠她一句「谢谢」。
「我与她有契约在身,能感应到她的状况。」烛台切不负众望的说,但他只能大约感知到她的状况,无法得知她的位置,因为在她的激烈反抗下,那是一个不完全的契约连结,「你们说,她到了厚樫山对吧?」
说着,他准备踏入传送阵。
他与求救的乱藤四郎错身而过,又看不见前去救援的她。
只有背着众人的时候,他才能尽情的露出一个急切的表情,在内心深处乱糟糟的躁动的心情,几乎让他想要捂住胸口,那种闷痛慢慢地渗到四肢——心如焦焚,那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心情。
他不是不知道他的行为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但是,她是……烛台切闭了闭眼,撇开了所以无谓的想法,现在更重要的是把她救回来。
「等一下,这难道不是我们想要的吗!救回来干什么?」和泉守兼定的声音传来,他的表情似乎有点不满意,但想起她的神情时,还带上了一点不安,「……就这样不好吗?」
烛台切垂头说道,「不好。」
和泉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到烛台切步进传送阵的动作,咬了咬牙,说道,「……那我也去,你单骑出阵太危险了。」
烛台切没有反对,多一分力,救回她的机会就越大,和泉守的练度也很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乱藤四郎也没有找到他。
「……把这个拿去。」三日月上前把一个樱花吊坠交到他们手中,这个钥匙能让他们回到这里——自从某个本丸被定位袭击后,时之政府对所有本丸的警备也加强了很多。
虽然三日月他们生于这个本丸,可是本丸现在的主人是她,而他们与她之间又没有直接的主仆契约,所以他们需要透过接触她,或者使用特殊的锁钥,才能回到本丸。
「我们出发了。」他们牵着马走进传送阵。
三日月看着小小的手入式神,说是要救回她,也只不过是希望能平伏此刻的亏欠感和罪恶感而已,救回她后,事情会变成怎样,他们也感到很不安。
他在一旁看着烛台切紧紧抿起的嘴唇,还有和泉守咬着牙关的表情,发现了一些他之前不曾留意的事情——也许,这个本丸还是需要她的,因为……
年轻人们比想像中更在乎她啊。
他阖上双眼,只希望自己被救回来前,看见她被敌大太刀砍下的那幕是一个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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