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帝王无情（1 / 1）

当顾缙手捧那一堆证据站到皇上面前的时候，皇上果然变了脸色。

顾缙却不能在最后一刻退缩。

“启禀皇上，皇上让臣查的事关武山镇刺杀一案，微臣已经探查明白了，这些都是事关此案的相关供词和证据，涉案人员皆已伏法，请皇上过目。”

“顾缙！”皇上的面色有些阴沉，他明明暗示了顾缙他想低调处理此事，顾缙还彻查得这么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缙能感受到皇上的怒意，却依旧拱手，不卑不亢道：“请皇上过目！”

“看来你这指挥使是不想做了，你连朕的意思都敢忤逆，你拿这些证据过来做什么？”

“皇上让臣彻查此事，臣已查明真相，特拿着证据来向皇上交差。”

“你，你明知道朕不是那个意思。”

“臣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臣只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武山镇三百二十条人命，必须要有个交代！”

“你，你这是自作主张，欺君罔上！”

“臣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听说你昨日你私自出外游玩，将手里一堆事情置之不理，怎么，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很清闲是不是，洛阳私矿案你不去查，文武百官你不去监督，科考在即你不去筹备，你倒是有空游玩了，朕封你做这个指挥使，可不是为了让你在关键时刻撂挑子的！”

“你前日还逮捕了太子手下不少官员，没有朕的手谕你什么时候可以越权做这些事了，长能耐了是吗，你当真以为朕看中你，你就可以不知分寸的为所欲为，越过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你信不信朕能扶持你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能立马让你从这个位置上滚下来，让你顾家一脉从大楚消失啊！”

皇上这番话，可谓十分无情，顾缙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不过是查了个皇上不想查的案子，就说他撂挑子说他为所欲为，要用顾缙的时候就让他冲锋陷阵，将他捧做自己的一把利刃，随便指使，打磨，使用。

现在利刃有点自己的想法了，他就翻脸不认人的抹杀顾缙从前那么多的功勋，将他当成随时可以丢弃的废物，甚至还要挟要将他的家族斩草除根，是伴君如伴虎，身为这种皇上的臣子，生死富贵全由他一人想如何就如何，委实让人寒心。

这话让顾缙心头的压力骤增，也让他对皇上的糊涂愈发失望，他面上的表情逐渐化为冰冷，是不是在这些上位者的眼里，他们的命都是随别人的喜好，用来随便翻炒蹂躏的？

收敛思绪，抬起头来，直面眼前的这个帝王，顾缙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失望：“君叫臣死，臣不能不死，即便皇上今日想以暨越之名处置顾氏一族，臣也无话可说，臣只想问皇上，臣做错了什么？”

“你！”皇上一噎，却找不到可以辩解的话。

做错了什么，错在他自作主张，不按皇上的意愿走！

顾缙凝声道：“爷爷在时，曾告诉过顾缙，我们顾氏一族赖以生存的意义就是忠君，顾家人有生之年绝不做背主弃信之事，何谓忠君？臣认为，林氏先祖比干之言就很有道理，千年前比干为辅佐纣王的大商王朝，立下汗马功劳，他曾有言‘主过不谏非忠也，畏死不言非勇也，过则谏不用则死，忠之至也’臣深以为然，皇上让臣彻查武山镇一案，臣不过是奉命办事罢了，何错之有？”

皇上却自动避过他话中的忠君，而是歪曲事实：“你，你敢将朕比作那残暴的商纣？”

“臣绝无此意，只是忠言逆耳，臣希望百年之后，有后人提及武山镇一事，希望他们看到的是陛下的英明神武，而不是您的欲盖弥彰，视人命为儿戏！”

“朕怎么就视人命为儿戏了，你是想说今日朕若不听你的谏言，就会落得个武王伐纣，殷商终亡的下场吗？”

果然是老了的皇帝都容易多心，特别在意自己的身后之名，顾缙明明没有这个意思，他却非要歪曲事实的将事情强行往这上面扯，就因为他举的例子不恰当，恰恰顶在这比干忠心错副，殷商终亡的点子上，惹得皇帝愈发不悦。

“皇上！”顾缙不得不跪下伏地，内心一片寒凉。

这个皇上，已经不是他心中能听得见别人劝谏的明君了，如今的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他盲目的维护德行不休的太子，糊涂的无视天下百姓的心声，我行我素的拒绝一切反对的声音。

雄狮已老，手中却握着杀人的利箭，被蒙了眼睛胡乱针对，是非不分，这样的雄狮，已经不是能统领草原的狮王了。

“臣绝没有那个意思，请皇上明鉴，只是天下万事，皆有是非公理，因果轮回，此乃天道常伦，武山镇三百二十条的性命还请皇上给他们一个公道，让他们死的瞑目!”

“顾缙！你休要得寸进尺！”皇上说着，一把将手中的端砚一下砸在顾缙头上，顾缙躲闪不得，额角立刻被砸出一道血口，流出刺目的血红。

“臣不敢。”

顾缙跪着，不闪不躲，说完这句不敢之后，庄重的将头顶上的官帽摘下来，放在身边，给皇上磕了个响头，诚心诚意道：“臣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可以不做，但却不能不劝告皇上一句，太子私德不修，荒唐无度，早晚天怒人怨，他是皇上您的儿子，百姓尚且知晓‘子不教，父之过’皇上身为天下万民之表率，却不知惯子如杀子的道理，您真的觉得，太子担得起大楚的繁荣之责吗？”

顾缙又是一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臣今日说这些话的确是暨越了，但这些都是臣身为一个大楚子民应说的实话，希望皇上能慎重考虑臣的意见，皇上待臣一向宽厚有加，臣在此谢过隆恩，若臣还有再回太极殿之日，臣再来向皇上尽忠。”

顾缙说着，再呈一拜，而后利落起身，往殿外走去。

他这是要用自己的乌纱帽，威胁皇上给那三百二十条人命一个交代啊！

皇上在他背后拍着桌子痛心疾首的大骂：“反了，反了，你们都反了！”

顾缙却只觉得心头一身轻，他已经过了太久压抑的生活，早该这样一吐为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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