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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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这一个月里,纪堂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宫中。
他是青年男子,从小习武,体魄强健,阿玉每日按着方子精心为他调养,没过多久,他的身体便开始迅速地好转起来。
纪堂似乎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他的伤处早就好了,可他偏偏整日很是清闲的样子,再不像从前那般早出晚归。现在他甚至都不参加朝会了,每天除了晨起练功,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前院的书房。自从那日他弹琴作歌之后,他便把郑夫人的琴摆在了阿玉的舞室里,因而有时他也会临时扮演下乐师的角色,为阿玉和阿莹的舞蹈配乐。
尽管他什么都不说,阿玉还是嗅到些颇不同寻常的意味。
就这样,天气一天天地转冷,很快就到了秦国的新年。
关于新年的确切消息,阿玉还是在偶听了一嘴前殿的内侍闲聊才知道的。原来秦历新年和周历新年的时间并不相同,正统的周历新年是在十一月初一。为了和周天子保持一致,所有其他的国家,包括一向自视蛮夷的楚国,都是于每年的十一月初一过新年。而秦历新年则要比周历新年提早了整整一个月,等阿玉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时候,距离十月初一已剩不到十日的时间。
突然得知了这件事,阿玉的心里有些犯愁。在楚国的时候,她每个新年都会提前一个月便开始准备;这回是她在秦国过得第一个新年,是极有意义的一个,可惜时间仓促,她什么都没来不及准备。
当天晚上,阿玉沐浴后,便起了话头,和纪堂谈了这件事。
她坐在铜镜前,一边梳头,一边埋怨得瞧着镜子里的男子,道,“这过新年的消息,还是我今天给夫君送梨水时,听内侍闲话才知道的。夫君,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
纪堂正在一旁的塌边翻看一卷《春秋左氏传》,他连头都没抬,只随意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以前常在外面,到了新年赶不回来,那时候便人在哪里,就在哪里过节。”
看他的意思,新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玉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她握住头发,回头道,“怎么会呢?秦国新年的时候不举办祭祀典礼的吗?”
纪堂啪嗒一声把手中的书卷合了起来,抬头道,“祭祀是国君的职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眼神无波无澜,语气甚是寡淡,只听他道,“准备与否,你也不用太过在意。新年那天,我们去拜会下父王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一如往日。”
阿玉头一次发觉,原来纪堂和秦王生得这般相像,当他摆出冷淡态度的时候,与秦王别无二致。她扁了扁嘴,有些委屈,道,“这,这是我和夫君第一次一起过新年啊...”
纪堂这才回过神来,他朝阿玉抱歉地笑笑,道,“按照往年的习惯,华阳宫是不过新年的。不过,阿玉来了,今年就全凭你来安排,如此可好?”
阿玉听了,这才高兴地点了点头。
虽是有纪堂的首肯,阿玉还是心中没底。她能看得出来,纪堂对于新年有着一种莫名的抵触情绪,所以大办自然不好,但毕竟是新年,不办肯定不对。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阿玉大张旗鼓地准备起迎接新年,她踌躇满志,在倒数的这几天里大展拳脚。
好在华阳宫别的不多,能干活的人真的不少。短短几天,整个华阳宫上上下下就被打扫一新,旧的窗帘被单通通都被替换一遍,整个华阳宫上下焕然一新;阿玉又吩咐楚国的仆妇们,用绸布扎了不少红花,在华阳宫各处主要的地方都做了一番布置。这么一打扮,整个宫殿的格调都显得不一般了。
殿里的内侍们都兴高采烈,他们一个个不由地想,大公子在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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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宫住了近十年,就没见这宫里变过一次样;夫人才来三个月,她这一出手,过年的氛围立马就出来了。
纪堂见阿玉精神高涨,每天跑前跑后,看起来比自己还忙。
他冷眼旁观,反正不到十天的时间,想怎么折腾都随她便。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月三十的晚上。
阿玉对这一晚十分重视,因为今晚是家人团聚的日子。晚间的每一道菜肴都是她精心设计过的,有大块的烤肉,有细细切好的蒸鱼,也有清淡的羹汤,还有掺了几种黍米的饭食。每一道的菜量不大,但是菜色极为丰富,烹饪兼顾秦地的口感和楚式的精细,摆盘也很漂亮。
饭菜上桌,阿玉更是殷切地给纪堂倒了一杯椒浆,浆水香气浓郁,入喉顺滑。
这样丰盛讲究的佳肴让纪堂很是意外,他忙向阿玉道谢。
吃过饭,阿玉望了望外面,见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她起身对纪堂道,“夫君请稍事休息,我去外面看看。”
纪堂知道她有些准备,便应了一声,既然说好了听她安排,那么他自然全无异议。
他在屋里坐了不一会儿,听见有人进了屋子,纪堂忙向门口望去,见来人原来是阿湘,他问道,“她呢?”
阿湘恭敬道,“公主已经准备好了,请公子随奴来。”
阿玉的神秘,勾起了纪堂的兴味。他知道她花费了不少时间在这上面,此时终于到了揭秘的时刻了。他点了点头,信步走了出去。
阿湘在前面带着他绕向了后院的背面。
后院中央的空地,点燃了一丛旺盛的篝火,火堆旁影影绰绰地,围了一众的身影。
纪堂步调缓缓,越走越近,周围人见大公子驾临,自动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路来。
纪堂向两边打量,发现这些围炉之人都是阿玉从楚国带来的仆役,他们有男有女,此时一个个都披散着头发,装束奇异,有的甚至半袒露出身体,或是打着赤脚。他们在篝火旁围成了一圈,站位和姿势看起来散乱却秩序井然。
纪堂漫不经心地往篝火的中间望去,待看清了那场景,胸腔里的心脏仿佛忽地停跳了一下。
只见在人群的中央,最靠近篝火的地方,立着一名女子,那女子装扮妖娆,脸上画着妆容,头发半散半束,身上的裙子似是薄绸制作,俄而有风吹过,那裙子便轻飘飘得要带人飞上天际。
初冬时节,她居然为了这个所谓的新年穿成这样,纪堂皱起了眉头。他向前走了几步,刚要说话,却被阿玉抢了个先。
阿玉笑盈盈的,见他来了,她先挥手示意众人,接着,她率领着一众楚人向他行了大礼。
只听身边衣服摩擦,一阵声响,纪堂还没来得及把她搀扶起,忽闻一声鼓响。
他方才只顾着看阿玉,这时候才注意到,在稍远的位置,有各色乐人正在待命,有吹竽的,有吹箫的,有弹琴的,有击鼓的,方才,正是阿湘击鼓一下,发出咚的声响。
这鼓声就是号令,周围的人一听鼓声,纷纷起了身。他们刚摆好姿势,第二下鼓声又起,阿玉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紧接着,第三下鼓声传来,她忽地挺胸横腿,一臂向天。
乐声起,阿玉姿势轻柔,跳了起来,几步过后,她启唇道,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
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
纪堂听了就知道,这是一首《郑风》,是以一位妻子的口吻唱给丈夫的。她说,给丈夫做的黑色官服真合身,若是破了,她会再为丈夫缝补。;丈夫要到馆舍去办事,等回来了她就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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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饭。这首歌表面上只是普普通通的赠衣,实际上却是妻子深深挚爱自己丈夫的心声。纪堂不由心中感慨,想到了这些天来,她对自己细心的照顾。
阿玉把这一首跳得缠绵动人,她的动作舒展,到了最后,她把双臂抱在胸前,又跟着向前舒张,好像和歌曲中那位赠衣给丈夫的妻子化为一体。
鼓声响,一曲终。
阿玉抬头,见纪堂直直地盯着自己,她朝他一笑莞尔。
鼓声又响,乐音一转,从缠绵悱恻变成肃穆庄严。
阿玉脸上的表情也随着乐音一变,她动作端庄,不再过多的抬腿,只听她唱道,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亡!”
这一首歌,纪堂再熟悉不过。这首就是他名字来源的《秦风》,以登山终南为引,其实却暗寓了对秦君身分尊严的褒扬,也蕴含了对秦君修德爱民的期望。
若说上一首的阿玉是迷人的精怪,这一首里的她就是端严的仙子,她的动作克制,有力顿挫,像是要把秦君的威严和她心底的尊崇都展现出来。
周围的人群也在随之舞动,可纪堂的视线没向旁边分去一丝一毫,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汇聚在了阿玉的身上。
再闻鼓响,又是曲终。
阿玉蹲在地上,从篝火旁拿起了事先准备好的一支红花。
随着最后的鼓声想起,阿玉这才跳回了熟悉的楚舞,她手上拈花,细腰扭动,水袖甩开,眼花缭乱地转了好几个圈,这才唱道,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姱女倡兮容与。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这曲子是楚调,纪堂从未听过,但此歌听起来甚是欢快,歌词也简单明了,有人唱歌,有人打鼓,大家手拿花枝一齐跳舞。我把花给你,你把花给我。心爱的人啊,让我们一同歌舞吧。春有兰,秋有菊,让我们馨香百代,长此以往到今古吧。
阿玉领头唱着,周围的楚人也跟着她的声音相合起来,一时间满场气氛热烈欢畅。
纪堂的视线在阿玉的身上流转,最后又定在了她的脸上。
只见篝火熊熊,把她的脸上也沾染了一层暖洋洋的蜜色。
最后一声鼓声完结,阿玉这才定住了姿势。
她绕过火堆,轻飘飘地走到纪堂身边,一张小脸还带着红晕,胸脯上下起伏,还微微喘着气。
她粲然一笑,把手中的大红花递到纪堂面前,道,“这个,给夫君。”
有女子会当众送男子花吗?
纪堂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那一朵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问道,“这也是楚国的习俗?”
阿玉眨眨眼,道,“是啊,这是我们新年的习俗,夫君喜欢吗?”
纪堂的眼神沉黯黯,他定定地看了看她,忽地把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一把罩到阿玉的身上。
接着,他把阿玉直接抱在怀里,转身就夹抱着她往房间而去。
徒留在场众人一片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