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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泄露了他的号码,从中午起,娱记打来的电话几乎就没停过。

谢卓言连着拉黑了好几个骚扰电话之后,铃声再次响起。

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联号码,这次却动作一顿。

是贺漓。

“喂。”刚一接通,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谢卓言撩了下刘海,男人酸溜溜的语气有点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不接你电话了?”

“前几天我给你打过电话,”贺漓笃定地说,“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在跟谁快活呢?嗯?”

谢卓言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枕边,把手里的剧本又翻了一页,“我去国外了,你没看见娱乐新闻?”

“没看。”

“行吧,找我干嘛。”谢卓言刚洗过澡,浑身舒畅,音色有点慵懒。

贺漓大概也准备睡了,周围都很安静,说话的声音格外清晰:“今天你那小助理把我衬衫弄脏了,你不打算赔我一件?”

谢卓言把双腿交叉,仰头看着天花板,语调很散漫:“贺总腰缠万贯,还会计较那么一件衬衫钱?”

“就说你赔不赔?”贺漓得理不饶人。

“那行吧,多少钱,我转你。”谢卓言拿剧本拍拍腿根,也不在乎这点钱。

“一万二,”贺漓一挑眉,“不过赔钱就不用了,你赔我件衣服吧。”

“行。”

“给我件你穿过的就好。”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话筒里穿出来,听得人耳根一阵酥麻。

谢卓言哪里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太阳穴重重地一跳,手上的动作顿下来,眯起眼睛:

“……我的码你穿不上,我把陶旭手机号给你,你自己找他赔吧,给你件他穿过的也行。”

“谁说我要穿——”

在贺漓来得及反对之前,谢卓言又说:“我要睡了,别跟我扯这些,没事我挂了。”

“……”贺漓沉默片刻,终于说了句正经的,“今天我说话有点不太客气,不过是你惹我生气在先。”

谢卓言也懒得去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又惹毛他了,反正自己的存在就够让他生气的了。

“得了吧,你个老男人本来就尖酸刻薄,什么时候客气过?我不和你计较。”

谢卓言一挑眉,几乎可以想象,如果贺漓在他跟前会是什么表情了。

果然,对面沉默了一下,贺漓费了老大的力气把话憋了回去,才没让这次谈话又变成激.情对骂。

在挂断电话前,贺漓淡淡地警告了他一句:

“好好看剧本,演不好当心我拿小皮鞭抽你。”

第8章

翌日上午,开机仪式后,贺漓留在了片场。

今天只有谢卓言和几个配角的戏。与其说贺漓是留下来帮忙,谢卓言觉得他更像是预备来找茬的。

贺漓放着大好的家业不去继承,非要风里来雨里去地拍戏,是个实实在在的戏痴。他不仅对自己要求严格,教训起合作的演员来绝不心软,连以铁血硬汉形象著称的男演员都能被他骂到抖着手擦眼泪。

再加上鼎风又是《逐鹿》最大的投资方,连导演都得客气三分,所以黑粉们很不屑地认为,只要贺漓不满意,谢卓言一定会被赶出片场的。

谢卓言坐在化妆间里,岳导为了充分利用时间,在他旁边给他讲戏,把第一场反复讲了个透彻。

“没问题了吧?”岳导一眯眼,眼周的皱纹就出来了,“没问题就好,好好演,咱们争取这开门红的第一场戏,能一次过。”

今天的造型相对简单,只弄了一个小时就完成了,拍摄道具也基本准备就绪,几个场务来来往往地搬放东西,很快把场地细节都布置完毕。

第一场要拍的是皇帝驾崩的戏。客串出演老皇帝的演员褚征,是位赫赫有名的老戏骨,哪怕叫不上他的名字,但凡家里有台电视的,多多少少都这张脸有点印象。

“褚老师好。”

褚征正穿着一身黄袍,坐在床沿上,谢卓言换上了营业的态度,彬彬有礼地欠身朝他打招呼。

褚征今年快六十了,笑起来眼周都是皱纹,但是表情严肃的时候,看着很有压迫感,还真有点帝王风范。

谢卓言上去和他握手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褚征有些用力地捏了自己的手,粗糙的手指还挠了一下他的手心。

等导演说可以开始了,褚征在当拍摄道具的龙床上躺下,工作人员上前,拉上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面色发青,嘴唇苍白干裂的脸,这么一看倒真像是个奄奄一息的耄耋老人。

同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谢卓言,站在龙床前调整了一下姿态,俯身跪了下去。

膝盖嗑上冰冷坚硬的地板,他也没有什么疼痛感觉,只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中。

“别太腼腆了。”岳导看得出他紧张,最后叮嘱道,“表演得有张力一点。”

谢卓言演技不算差,有同行鲜肉的衬托,完全可以说是不错,但是他最大的问题是入戏慢,容易紧张。

经纪人一早就带着他来片场跟前辈们打招呼,有这么多前辈给他作配,谢卓言只觉得紧张地心跳都紊乱了好几拍。

上午十点,拍摄正式开始。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围着龙床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现代着装的,显得格格不入。

导演比了个手势,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逐鹿》第1场1镜1次,action!”

一声令下,灯光和摄像机全部都迅速调动起来,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只有龙床上,老皇帝发出垂死地喘息声,像个破风箱一样嘶哑难听。

大殿之中蔓延着肃杀的氛围,谢卓言饰演的太子祁遥跪在龙床前,身后是乌压压的一众跪趴着的大臣宫女。

镜头就在不远处对着他,谢卓言手心里微微冒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咳,咳……”

龙床上,穿着黄袍的男人忽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嘶哑难听,喉咙里仿佛淤积着陈痰,“遥儿……”

“父皇,”祁遥从容地直起上身,“儿臣在这。”

老皇帝历尽岁月风霜的脸形容枯槁,浑浊发黄的眼里流出一滴泪,斜斜地顺着眼角流下,没入了鬓发。一只枯瘦僵硬的手从锦被中伸出,尝试着去摸太子的脸,中途力气不够,又垂了下来。

老皇帝的胸腔勉强还在起伏,挣扎着蠕动着苍白的嘴唇,却发不出声音。祁遥看着他的唇形,读懂了他的意思。

大赦天下。

祁遥双手握住父皇的手,扭头嘴唇颤抖道:

“太医。”

太医拎着药箱上前,跪在龙床边,为奄奄一息的老皇帝把脉。

又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老皇帝的手拉着太子的蓦地一松,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垂了下去。

太医慌忙去探他的脉搏,试他的鼻息,但是很快,老皇帝微弱挣扎的心跳完全停止,彻底没了呼吸。

太医摇摇头,朝太子祁遥道:“殿下恕罪,臣,无能为力。”

宫女太监掩面而泣,哀鸣声顿时响起在大殿之中。太子面露哀色,但是丝毫没有慌乱,眼神里闪烁着的是野心。

刘公公历经三朝,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和太子对了个眼色,假意擦擦眼泪,尖声宣布:

“皇上驾崩。”

随即上前,从紧锁的柜中抽出一卷圣旨,抖了开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子祁遥,品行端正,文武通达,甚得朕心。朕欲传大位于太子,诸皇子与众爱卿当戮力同心,辅佐新君……”

满朝文武跪趴在地,向太子三跪九叩首,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望着跪倒在地的黑压压的人群,龙床上的老皇帝尸骨未寒,祁遥眼里闪烁着忧喜交加的神色。

“卡!”

岳导看着镜头画面,摇摇头:“谢卓言,表情不对,不要哭丧着脸!这一镜重新来一边!”

谢卓言尚未完全从角色里抽离出来,有点发蒙。他在心里暗自感叹,褚征不愧是老戏骨,这个氛围实在是太压抑,他差点就要流泪了。

化妆师上来给他补妆,接连又试了两条,谢卓言逐渐进入了状态,表情相当隐忍,但岳导仍然不满意,让他先到一边冷静一下找找状态。

岳震华只跟他说不行,却没告诉他哪里不行,让他自己去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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