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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弟赢了。”柳寒青笑得坦荡，“我刚好学了卦象，要是苏弟不嫌弃，我给你算上一卦如何？”
苏长绪也不推迟，他们没有回到地上，而是原地坐了下来。
柳寒青没有拿出纸笔，也没有要生辰八字，直接摊开手，手心上一个幽蓝色的卦阵显现，“苏弟想算什么？”
“算我和他。”苏长绪手往树下轻轻一指，一字一顿地道。
“好。”柳寒青眼睛里突然多了一抹荧荧幽光，他对上苏长绪目光，然后又闭上了眼。
苏长绪静坐着。
半晌，前一秒还面无表情的柳寒青下一秒就脸色一变，一口血吐了出来，他对面的苏长绪身形一闪。
苏长绪想去搀扶一下柳寒青。
“下下吉。”柳寒青摆手，一字一顿道。
苏长绪愕然，重复了一遍，“下下吉？”
“就这么多了，多了我也算不出来了。”柳寒青黑发中多了几根银丝。
这一卦差点要了他大半条命，要不是他收得快，此时大概已经白发苍苍了。
不等苏长绪再问。
柳寒青自己轻笑一声，他纵身一跃，脚下阵法显，落到平地上。
没有告诉苏长绪，他刚刚按着他的命格一路过去差点窥到天机。
但这一卦已经说明了苏长绪和萧南寻都非比寻常，他们以后必然会有撼动世间的力量或者身份。
“哥，你又算卦了？”柳昭雪一见柳寒青的多出来的银丝，皱了皱眉，语气有些责怪。
柳寒青眯着眼弯唇笑了笑，在柳昭雪下一句话说出来时抢先说了，“好的，我下回不算。”
“你！”柳昭雪最烦就是柳寒青这动不动就随意答应，然后随意毁约的习惯，但又拿他没办法，只能默默沉了沉脸。
柳寒青低头凑到萧南寻面前，笑眯眯问道，“萧小兄弟，要不要算上一卦？”
“不算。”萧南寻淡淡地拒绝。
命由天定，运由己生，一个早已经定了，一个在于自己，何必再算。
“真的不算？”柳寒青眯着眼整开了一些，幽蓝的荧光缓缓从眸子深处浮起。
萧南寻闭上了眼，“柳兄，我说这一卦不算，你何必要强硬来？”
前世柳寒青给他起过一卦，关于成神，下下吉。
然后他死了，死在渡劫上。
柳寒青有些意外，萧南寻居然知道他这么功法对上人眼睛可自主替人算卦，他直起腰，摇了摇头，“也罢。”
萧南寻睁开了眼，突然旁边柳昭雪喝道，“闭上！”
她语气又急又快。
同一时刻，柳寒青猛地回头，萧南寻恰好和他相对，他看到了对方眼底那幽幽荧光，怔了一下，“柳兄，起这一卦，对你没好处，何必呢？”
柳寒青摇头轻笑，“你不懂。”
半晌，柳寒青手有些发颤，“怎么会？上上吉？”
上上吉？
相同两个人的命运，为何给苏长绪算是下下吉，给萧南寻算是上上吉。
他的墨发此时又白了一大半，已经变成黑白交错了。
“哥！”柳昭雪怒了。
“下回，真的下回，哥不算了。”柳寒青身形一闪，躲开柳昭雪甩过来的鞭子。
他边躲边喊，“萧小兄弟，我刚刚算了你和苏弟，要不要听卦象？”
“不必了。”萧南寻依然淡淡道，只是嘴角有些冷，不过是下下吉。
“同人卦，乘其墉，弗克攻，吉。”柳寒青却不理他，慢悠悠地念。
萧南寻愣住了。
吉……
怎么会？
哪怕此时同行，但萧南寻也不认为自己会和苏长绪有和平的那一天。
弗克攻？
呵。
怎么可能？
萧南寻嘲讽地笑了一下，他不是这么大度的人，他自认为自己做不到。
“夜深了，睡觉吧，谁守夜？”
柳寒青看着气氛不对，开口道。
“我来。”萧南寻收回了思绪，道，“苏长绪呢？”
“还在树上。”柳寒青摊了摊手，脚下一跳，躲开柳昭雪从地上扫过来的鞭子，闪身进了仆人为他搭好的帐篷。
柳昭雪哼了一声，收了鞭子，“你下一次还胡乱卜卦，我就叫爸妈封印了你的命运之眼。”她语气有些蛮横和气愤，但还是转身进了自己的帐篷。萧南寻背靠树干，面容冷峻。
风从他脖颈呼啦啦吹过，树上的人还是没有下来，就像早就离开了一般。
但萧南寻能感知到他的存在。风里有他的味道，和前世一样令人不喜。
苏长绪喜欢高处，看得更远。风也更大。他在这里盘腿修炼，能坐一宿。
但此时他似有所感，睁开了眼，往下看，顿时之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黑夜笼罩下的森林深处，此时亮起了无数颗发散盈盈光辉的眼瞳，恍若鬼火一般，漂浮不定，正在快速地往这边涌来。
苏长绪当机立断，立刻几步往树下跳去，看见萧南寻在树下闭目养神，他喊道，“萧南寻，四处魔兽涌过来了，快逃。”
萧南寻睁开眼，看向他，瞳孔缩了一下，“逃不掉了，它们来了。”
苏长绪看向他的眼睛，猛地回头，无数只眼睛亮起，往这边靠近，呈包围之势。
他又猛地看了回来，萧南寻背后的森林也亮起无数眼睛。
“去把他们喊醒，迎战。”萧南寻沉着声音道，魔兽狂潮提前了三天。按照预算，他们可以错开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还是没能躲开这场战争。
苏长绪转身就去把靠在马车上睡着的仆人们弄醒。
那仆人们睁开眼，看到四周，全都是一阵头皮发麻，然后惊慌失措地去喊他们的主人，“公子，小姐！醒醒！”
此时，魔兽已经包围过来了，黑压压的能直接把人心灵压垮。
但是萧南寻很冷静，他握剑的手没有一丝抖动，很沉稳。
魔兽先包围了过来，不过它们没有进攻，但萧南寻知道，它们迟早都会杀过来，不如先下手为强。
所以萧南寻杀了进去。
外围的魔兽，对于萧南寻来说不算强，一剑击中要害足以斩杀，但胜在多。
他不停地挥剑落剑，魔兽的血溅了他一身，但他一身黑衣，看得倒是不明显，只是血腥味重了许多。
苏长绪望着他往深处杀去，皱了皱眉，也跟了过去。他杀魔兽没有萧南寻这么熟练，自然也慢了许多。
萧南寻挥舞着剑，恍若又回到前世在刀尖上行走的日子，他喜欢在危险中逼出自己身体的极限。
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此时满是戾气，苏长绪再提剑杀过来时冷不丁就对上那一双泛着杀气的眉眼。
萧南寻怔了一下，这人过来做什么？
支援？还是落井下石？
不管哪样，似乎都理由不充分。
“没有人告诉过你，一个人深陷魔兽群里等同于自寻死路吗？”苏长绪提着剑杀过来，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初具锋芒了。
“你来做什么？”萧南寻一面杀魔兽一面道。
“我不想到时抵达学院时，导师问我为什么只有一个人来时，我答不出来。”
“呵。”萧南寻冷笑了一声。
四周的魔兽靠拢过来，数百双幽幽地看过来，萧南寻往后退了一步，就抵上了苏长绪的背，他目光闪了一下。
两人背部靠了一下，下一秒同时飞了出去，剑光闪起，所过之处，鲜血喷涌。
“苏长绪，既然你来了，那么我们就比谁杀得多吧。”
一只狼型魔兽轰然倒地，露出苏长绪那张清雅绝伦的面容，他望了过来，眼底泛着如同手中剑一样的冷光，虽冷冽但过分地干净纯粹。
和前世他所认识那个睚眦必报，生性阴沉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萧南寻有那么一秒的怔愣。
“好。”他听见苏长绪说。
两人在夜晚厮杀了一夜。
天亮了，所有的魔兽如同潮水般褪去，阳光照亮了昨夜沐浴在厮杀中的战场，还有那两个一黑一白，染着鲜血的人。
“九百八十一个。”苏长绪把最后一枚魔兽晶核收入储物袋，抬眼看向萧南寻，道。
又是差上那么一点点。
萧南寻抿了下唇，剑上滑落第九百八十只魔兽的鲜血，他面容冷毅，“愿赌服输，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就提。”
苏长绪愕然，转而笑道，“没有要求，我只是和你比试，没和你打赌。”
“虚伪。”萧南寻盯着苏长绪脸上那干净得不可思议的笑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边收了剑，转身去寻柳昭雪。
离去前还硬邦邦地道，“我欠了你一个要求。”
没见过这样强买强卖的，苏长绪手在冰凉的剑身上抚了一下，剑身突然颤了一下，苏长绪低声笑了一下。
除了天天惦记着他的性命这一点，人还是不错的。
放在以前，是苏长绪很乐意打交道的那一类人。
萧南寻这一路杀得挺远的，他走了一段路才回道大本营。
柳昭雪在那里擦拭着她的长鞭，柳寒青气淡神闲地盘坐在那里，手里捏着一块铜钱在把玩，魔兽狂潮对他们似乎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除了那少掉的几个仆人。
“萧兄回来了？”柳昭雪抬头看了过来，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说的话一般都会实现的。”柳寒青的声音悠悠地飘了过来，“你方才胡乱着急，你不对劲。”
柳昭雪闻言，脸上一燥，瞪了一眼柳寒青，什么时候提不好，非要现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