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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维舟和楚晏西的表演看上去已经不错了,可是还不够,没有他想要的那种彼此唯一的感觉。

一场戏在洒水车下面反反复复折腾了快两个小时,对演员的身体和心理都是考验。

楚晏西其实能明白徐导想要什么,但不是他想要,他们就正好能抓住那个感觉演出来,楚晏西有些挫败,低垂着眸在思考等会怎么演。

任助理小方抱着干毛巾冲上来将浑身湿透的楚晏西包着。

顾维舟的助理薛清经验丰富,更利索地冲上来,给顾维舟套上了一剑羽绒外套,加干毛巾擦头。

楚晏西等会还得演,没敢太出戏,低着头还反反复复酝酿着情绪,只不过这时候心里有些闷,缩在毛巾里,眼睛红了一圈,吸着鼻子,眼睛湿漉漉的。只不过抽掉了戏中的追影这个角色的性格,没了他的沉稳木纳,眼神灵动了许多,倒有点惹人怜爱。

顾维舟沉眸注视着他脸上的变化,刚刚演戏的时候,其实他能感觉到两个人确实差点什么,因为楚晏西还不能完全沉浸,彻彻底底地放松自己,融到角色里。

之前令人惊艳的演技也许只是一次偶然,一次在心上人面前的迸发。

或者说,楚晏西没办法完全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达不到角色上追影对世子裴沉的绝对忠诚和重视。

想清楚这点,顾维舟反倒心里有点不得劲。楚晏西其实自己这会儿也想明白,问题多半是出在自己这了,心里更加郁闷。

他倒宁愿导演骂他一场,也比大家明明都知道问题出在你这却不说。

他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的顾维舟,恰巧碰上他审视的目光。

楚晏西心里面那点儿骄傲自尊顿时碎成粉,不太好受地抿抿唇,这种被天才毫无悬念地碾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再次开演,效果还是差强人意,楚晏西绑着绷带的胳膊在潮湿的戏服底下隐隐有些疼,正好还是撑伞的那只手。

一天下来的强度,手上不稳,楚晏西还是没能握住,伞柄一歪,在镜头里放大十分明显。

徐导忍了一晚上的火气顿时被这根导火线点着了。

一顿痛骂,楚晏西咬着唇,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不敢和顾维舟太亲近。

也无法像角色那样完全无所顾忌地剖出自己的真心来给顾维舟。

说到底,他没有真正的忘我。

这对一个演员来说,是很忌讳的。

徐导骂半天,见楚晏西都没说话,气更甚。

顾维舟看了许久,突然出声:“徐导,我来跟他单独说说。”

楚晏西闻言抬头,见顾维舟向自己看向自己。

他随手脱了身上的羽绒外套,就着那身早已湿透的戏服走过来。

走近了,他低眉看着楚晏西,吩咐:“脱了过来。”

楚晏西才反应过来,立即将身上的干毛巾车了放旁边,站起来跟着顾维舟后面。

才走到戏棚中间,走前面的顾维舟突然回过身来,一把将楚晏西紧紧箍在怀里,身躯微微颤栗。

命令道:“抱住我。”

楚晏西脑子还发懵,手上已经跟上他的命令伸出手抱紧他宽厚结实的背。

顾维舟的声音继续无情命令:“抱紧点。”

楚晏西:“!”

他硬着头皮按照顾维舟的指示抱紧了对方。

楚晏西还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从他背后脊椎骨处慢慢攀摩。

湿腻的衣服紧紧贴在肌肤上,仿若无物。

“你…你这是要干嘛?”楚晏西有些结巴。

顾维舟无情命令道:“闭上眼,别说话。”

楚晏西下意识地听从顾维舟的话,闭上眼,黑暗中,那只大手在自己背后慢慢抚摸到触感更加清晰,他紧张地浑身绷紧。

“放松。”顾维舟语气微严厉。

“想象自己是一棵树,而我是与你相依相存的藤蔓。”他低靠在楚晏西耳边指导,手上并未停,从冰冷的声音就能听出他并未带一丝情/欲在里面。

楚晏西为自己下意识的误会感到有些尴尬,立即尽量按照他说的,调整呼吸,让自己放松。

不断给自己洗脑,他是一棵树,一根藤蔓与自己相依相缠。

从幼苗时,它们就如此彼此依靠,一同汲取营养努力向上。

楚晏西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神情微舒柔和,对身后这双手渐渐接纳。

然而下一瞬,那双手猛地将楚晏西往下一带,手的主人翻身将他按在泥水里,四周的水珠溅开,飞跃在楚晏西惊愕睁开眼的脸侧。

他抬头。

看到顾维舟从上方俯视着他,一双猩红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这不是顾维舟的眼神。

楚晏西这才后知后觉,这是世子裴沉!

他怔怔地看着顾维舟的眼睛,似乎在这一瞬感受到了他的悲恸。

楚晏西瞬间被这股情绪感染,觉得心里闷疼。

他不自觉地被带入了戏。

喃喃出声:“殿下……”

“你还有我。”

眼神中是痛楚,是前途惘惘的迷离,是生死相随的赤诚。

一旁一直关注着两人的徐导看到这里,眼神亮了!

来了,就是这个感觉!

徐导知道这是行了,连忙招呼场务灯光摄像准备。

顾维舟一瞬收神,起身来,向还躺在泥水中的楚晏西伸手:“起来吧。”

楚晏西愣怔了下,看着顾维舟的手,心里隐隐有什么催动着他就缓缓伸出了手,然而伸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上还沾着泥水,立即尴尬地收回手,摇头拒绝:“不用,我手脏……”

他手才收回一半,一只有力的手立即抓回他的手,一把将他往上提起来。

楚晏西没料到他会再回来,踉跄着被拽得匆忙站起来。

顾维舟握着他那只手,嗤笑:“脏点怎么了?是怪我没打招呼将你推泥水里了?”

楚晏西看到他的神情,以为他生气了,心里发慌连忙要解释:“不是的,顾老师你帮我入戏我谢你还来不及……”

对方看到他紧张的模样,噗嗤笑出声,又捏了捏楚晏西中指的骨节,才松了手,嘴角噙着笑:“谢我?怎么个谢法?”

因为对方眼神中调戏的意味太明显,楚晏西又很没出息的脸红了。

然后还真的在很认真地思考要怎么谢。

顾维舟这会儿心情好,回身迈着步子往回走。

化妆师们赶紧上来给他们清理戏服。

他伸着双手,颀长的身躯站在原地让化妆师和助理在忙,只是愉悦地挑眉对上徐导看过来的目光,挑眉挑衅:“看到没?我教的。”

楚晏西听到这话,脸有些发烫。

而徐导脸色也好不到哪去,直赶他:“行了行了,就你能。收拾好准备开拍。”他说完又看向楚晏西叮嘱:“等会儿就这样,放开了演。”

楚晏西郑重点头。

顾维舟却突然接话:“湿身戏嘛,放开了怎么演,就得抱紧点。”他说完,又挑眉问楚晏西:“你说是不是?”

楚晏西艰难点头:“……是。”

第7章别撩了

镜头里,夜幕低垂,雨水连天。

血亲之仇,多年欺压之恨,这个少年世子跪在雨中,隐忍地握拳在身侧,眼神比之从前更加坚毅。

随着暴雨渐大,耳边尽是大雨漫天灌溉的声音。

世子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打落侍卫追影手中的伞!

崩溃爆发!

他如一只困兽般痛苦地仰天嘶吼。

“殿下!”

楚晏西眸中闪过不忍,却来不及将那把油纸伞捡起,忙上前用宽袍给他挡雨,唇角嚅动了下,却终究还是压抑着情绪道:“殿下,秋夜雨寒。”

顾维舟麻木地挥手拨开他,淋着暴雨往那座坟头上失魂走去,伸手抚上冰冷潮湿的石碑,嘲讽一笑:“雨寒?这些年母妃独自一人在此,我却对着害死她的人一日日叩拜,你说她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很痛恨我这个儿子?”

楚晏西神色微痛,笨拙如他,还是试图要安慰这个少年:“不会的,王妃她……只想让你好好的。”

他神色中似是回忆起了很遥远的一段记忆,记忆里,那个温柔聪慧的女子拉着他走向另一个孩子,对他说:“以后他就是你的弟弟,哥哥保护好弟弟好吗?”

雨幕之下,他满目的雨水顺着脸上滑下,无声地遥遥应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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