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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他不愿意承认,但是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那位被他亲手唤醒的神子,并不是他所熟悉的主人。

根本不是!

法埃尔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他的指尖深深地探入黑发深处。

他抿紧的唇透出痛苦的神色。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黑夜之中,巨大岩石的影子将双手捂住脸的青年笼罩着,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外表看起来变得如此强大但他自己明白,他依然还是多年前那个胆怯懦弱的小侍从

那个小小的侍从依然独自一人惶恐不安地待在一片漆黑之中眼中含泪等着他的主人归来

弥亚静静地躺在床上,神色平静,像是处于安眠之中。

房间里明亮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刚才那股环绕在他周身的无形的气流在他躺在床上睡去之后就消失了,淡金色的发丝散落在雪白的枕上。

刚才那是

安提斯特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

刚才的不是弥亚!

萨尔狄斯打断了安提斯特的话。

安提斯特叹了口气。

我当然知道。

他目光凝重地看着沉睡着的弥亚。

神子或者说是弥亚的前世

安提斯特回想起不久之前,那位神子站在庭院中仰望着夜空时的一声轻叹。

为什么千年前,月神戴薇娅会怒极离开大地,抛弃信仰她的人类,永远地关闭她的神国为什么她会在千年之前说出那个近似于诅咒的预言预言千年之后大灾变将再次降临大地,毁灭人类

安提斯特叹道。

千年前,人类杀了她的孩子。

他看着沉睡的少年喉咙上那一道细长的红痕,苦笑了一下。

千年之后,人类依然没有任何长进啊不怪月神一直想要将弥亚带回去。

安提斯特叹息着的时候,萨尔狄斯一直静静地站在床边,眼定定地看着弥亚。

当听到最后一句带回去的时候,他忽然转头,看了安提斯特一眼。

安提斯特胸口一凛,呼吸都不由得顿了一下。

那一眼,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压迫力。

只是那种压迫感并非是人间帝王的威严,而是一种更为强大的一种更高层次的、让人从心底里无法抵抗的威压感。

这种感觉与他在不久前从那位苏醒的神子身上感受到的极为相似!

安提斯特看向萨尔狄斯,忽然一惊。

你的眼

萨尔狄斯的双瞳是罕见的异色,一黑一绿,极为显眼。

但是此刻,本该是异色的双眸虹膜边缘都流转着一抹淡蓝色的流光,让他的双眸闪动着碧蓝色的微光。

萨尔狄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很不对劲。

胸口深处,心脏跳动的地方,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源源不绝地涌出来,在他身体之中流转环绕。

那是一种未知的力量。

他能感觉得到这股力量的强大,以及,现在还只是这力量的开端。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弥亚手上的金环已经被弥亚一指点碎,但是他手腕上的还在。

当初他命令王室工匠打造的时候,便是以一旦扣上就再也打不开作为要求打造出来的那个时候,他一心只想着绝不再让弥亚离开自己。

无论是手环还是银链,都坚硬无比,哪怕是他也无法将其砍断。

沉思了一会儿,萨尔狄斯抬起右手,按在左手腕的金环上。

手指猛地用力,他瞳孔深处的蓝色微光闪动了一下。

咔嚓一声脆响,金环碎裂成好几块,和细链一同啪嗒掉落在地上。

安提斯特看着碎裂的金环,又抬眼看向萨尔狄斯。

他说:或许是我的错觉,但是我觉得陛下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和刚才的弥亚很相似。

哼,相似吗?

萨尔狄斯低低地哼了一声,握紧手,然后又松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他瞳孔中的蓝光依然在不断地闪动着。

但是我感觉得到,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一种奇异的力量。

而且他还记得,正是这股在他极度愤怒之中突然爆发出的力量,让本来动弹不得的他摆脱了自己身上那种无形的束缚。

他记得那个时候,弥亚轻轻地咦了一声,似乎有些诧异。

虽然还不知道那种奇异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从何而来,但是

如果这种力量真的和刚才那位有什么联系的话。

萨尔狄斯侧头,目光落在依然在沉睡的弥亚身上。

他说:或许我能用这种力量做些什么。

他坐在床沿,伸手将躺在床上的弥亚扶起,将其上半身搂入怀中。

一手搂着弥亚,一手抬起,抚在弥亚的脸颊上。

萨尔狄斯低着头,他凝视着怀中少年的瞳孔中掠过淡蓝色的流光。

弥亚。

他的声音轻得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见。

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贪睡的孩子一般。

你该醒了。

弥亚睁开眼的时候,他依然在那片无边无际的海水里。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再次醒来之后,他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

旋涡大得可怕,贯穿天地,往上根本看不到尽头。

旋涡之中,只有他一人。

他按住头,忽然想起瀑布逆流而上的那一瞬间,他所看见的瀑布后那个身影。

意识消失得太快,他没来得及看见那个人的模样。

他只是隐约觉得,那个身影给他的感觉非常的熟悉,而且吸引着他。

就好像他和他本来就应该是

弥亚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他想不明白的事情。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

视力所及之处都是旋涡水流的墙壁,上面看不见天空,下面看不见大地。

让他有一种被旋涡囚禁在此处的错觉。

他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他得离开。

可是,该如何离开?

弥亚猛地抬起头。

这个从上面传来的熟悉声音是

他睁大了眼。

他看见他头顶的虚空中,无形的气流转动着,形成一个螺旋形的旋涡。

气流从上方呼啸而来,将他的头发吹得向后飞扬而起。

四周的海水震动了起来。

这个世界都仿佛在震动。

气流的旋涡在扩大,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从外面侵蚀着这个世界。

扩展开的气流旋涡之中,一只手从其中伸了出来。

向下面,向着他所在的方向。

萨狄

瞳孔清晰地映着那只向他伸来的熟悉的手。

弥亚用尽全力向上伸出手。

他抓住了那只手。

那只手也用力地抓住了他。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就在那两只手交握的一瞬间,流转着的气流旋涡猛然暴涨,轰的一下炸开,宛如风暴般席卷了整个海水的世界

一夜过去,清晨的太阳已经升起。

阳光照入房间里,落在那两人色调深浅不一却交缠在一起的金发上。

承载着点点碎光的睫毛抖了一下,弥亚在萨尔狄斯怀中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萨尔狄斯看着怀中的人,目光温柔。

他说:早安,弥亚。

说完,他轻轻地吻了吻弥亚的眼角。

第219章

靠在萨尔狄斯的怀中,弥亚轻轻眨了眨眼。

他的眸还带着几分朦胧,映着萨尔狄斯的脸。

他恍惚着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萨尔狄斯的颊。

萨狄

是我。

萨尔狄斯回答,他看着怀中人的目光极尽温柔,回答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稍微重一点就会惊到对方。

你现在的样子真难看。

弥亚看着萨尔狄斯深陷的眼窝,眼下青色的痕迹,低声说着。

他的手从萨尔狄斯脸庞上滑下去,下半边脸庞上那乱糟糟的短胡茬扎得手疼。

他笑了起来,手指戳了戳萨尔狄斯满是胡茬的下巴。

真扎手。

他说,再一次重复了之前的那一句。

真难看。

从小到大,萨尔狄斯都很在意自己的外貌。

弥亚还记得,当初萨尔狄斯眼下被划开一道伤痕时,认为自己破了相的少年躲在房间里不肯见他的事情。

后来,哪怕已经从精致美少年成为了高大魁梧的男子,但是这人的容貌依然俊美不凡,依然很注重自己的外貌。

尤其是在他面前,无论何时,萨尔狄斯都保持着最好的形象和姿态。

除了很早之前最初的那次相遇之外,他从来不曾看过萨狄像现在这样难看而又狼狈的模样。

就知道你会嫌弃。

萨尔狄斯说,他眯起眼看着弥亚,故作不快。

你从小就只知道看脸,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见我小时候长得好看,就故意接近我,后来见了奥佩莉拉,立马就移情别恋。

弥亚:

你还记着仇呢?

当初要不是你这个自恋的家伙非逼着我承认对你一见钟情,我怎么会为了膈应你故意说自己喜欢上奥佩莉拉夫人。

弥亚怎么都没想到。

许多年前的这一出,居然被萨尔狄斯这个心胸狭窄的家伙记到现在。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他也不解释,只是拿眼瞅着萨尔狄斯,说:既然知道我会嫌弃,还不快点去把自己收拾得好看点?

萨尔狄斯啧了一声。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又吻了吻弥亚。

这一次,他吻的是唇角。

但是刚吻了一下,就被弥亚一巴掌拍开。

扎人。

被嫌弃被拍开的萨尔狄斯也不生气,他松开搂着弥亚的手,站起身,向一侧的洗浴房走去。

挡住弥亚的视线的高大身躯一走开,弥亚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安提斯特。

老师?你什么时候在

等等。

弥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刚醒来的时候视线被萨尔狄斯挡住了没发觉,但是似乎好像老师从刚才就一直待在这里。

那刚才萨尔狄斯亲他的那一幕,全部都被老师看了个正着?

这!!!

少年原本非正常的略显苍白的颊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他张了张唇,想要解释一下,但是最终还是泄气地放弃了。

虽然老师早就知道自己和萨尔狄斯之间关系暧昧的事情,也知道萨尔狄斯对他的感情,但是就这么被老师看到自己和萨尔狄斯

他还是觉得窘迫得不行。

还有萨尔狄斯也是。

明明知道老师就在旁边,还要当着老师的面吻他,他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当然不会。

如此萨尔狄斯听得到弥亚的心声,绝对会如此回答。

见小徒弟涨红了脸,垂下眼抿紧唇,一脸不自在的模样,安提斯特不由得觉得好笑。

他向前一步走到床边,伸手揉了揉弥亚的头。

小徒弟那一头淡金色的头发因为睡得太久而有些凌乱,被他这么一揉,更是乱成一团。

一边揉,他一边有些坏心眼地说:他可不是第一次当着我的面亲你。

原本低着头少年猛地抬头,一下子睁圆了眼。

那双蓝眸因为睁得太大看起来圆溜溜的,几缕略显蓬松的发梢在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面容边散开,再加上少年此刻呆萌的神态,看起来就像是惊得手中松子都掉下来的小松鼠一样,看着就让人觉得可爱得不得了。

反正安提斯特是没忍住,又撸了两把。

幸好弥亚的头发顺滑,被揉起来又很快就会柔软地滑落下去,不然早就被安提斯特撸得乱糟糟了。

弥亚本能地想要躲,但是却被安提斯特一把抓住了头。

安提斯特俯着身,双手抓着自家小徒弟毛绒绒的脑袋。

嘴角上扬起来,他的眼和他的小徒弟的眼对视着。

蠢徒弟。

他说着这些年来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三个字。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出这三个字。

他说:如果不是我和法埃尔时时刻刻防备着、紧盯着,你早就被陛下生吞活剥得骨头都不剩了。

他用力地捏了自家小徒弟的脸颊一把,不怀好意地补了一句。

哪还有可能到现在还是个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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