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祁深嘱咐让锁匠帮忙重新换了一把锁，就带着郁小竹离开了。
郁小竹坐在车上，手里捏着刚从家里找到的合照。
偏头看着小区离他们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才问祁深：“你说，我父母会不会很想我？他们就我一个女儿，我不见了，他们得多难过……”
郁小竹之前总觉得她和父母分开的时间不长。
并没有太多想念的实感。
刚才看见父母留给她的房子。
明明之前精心装修过，现在却成了那个样子。
墙纸上一层层因为漏水留下的痕迹。
墙纸脱落后露出泛黄发霉的墙面像是在告诉她，时间真的过去了很久很久。
郁小竹以前觉得，自己长大，赡养父母。
这都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的事情。
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消失在父母生命里十几年。
失去唯一的女儿，他们肯定过得不好吧……
车正好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下，祁深看向身边的郁小竹。
女孩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
头发遮住了脸颊，看不见表情。
只看见女孩手里的照片上，有一滴新鲜的水痕。
祁深将轿车挂在空档，转头对她说：“以前不知道，但是现在应该还可以。”
“为什么？”郁小竹看向他。
女孩的眼眶有些发红，睫毛水带着水汽。
祁深道：“他们在你失踪几年后又生了个男孩，现在应该七岁了。”
“他们给我生了个弟弟？”郁小竹听见祁深的话，破涕为笑，“现在都七岁了？”
“你很高兴？”
现在是二胎时代。
祁深因为工作原因会关注各类新闻。
许多一胎小孩都十分抗拒自己多个弟弟或者妹妹。
没想到郁小竹丝毫没有露出抵触情绪。
“当然了，那可是我弟弟。”
明明还没见到人，郁小竹已经开始帮他说话了-
祁深带着郁小竹到一家综合性商场。
由商场经理跟着，打算从衣服到日用品在这里一次都买齐。
郁小竹几天前可以说还活在十几年前的人。
这会儿进了商场，和刘姥姥进大观园也没什么区别。
看着琳琅满目的小玩意，恨不得都买下来。
可这是花祁深的钱，她很努力的克制自己，只买了一些常用的刚需品。
买了生活用品，祁深陪着郁小竹买衣服。
商场将女装分为淑女区和少女区。
郁小竹之前经常跟着妈妈买衣服，自然知道自己要去三楼的少女区买衣服。
两个人坐上直梯，郁小竹刚打算按3楼，看见祁深先一步按了6楼的按钮。
郁小竹：“六楼？”
祁深：“我刚看了下，童装在六楼。”
郁小竹：？？？
郁小竹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电梯已经在往上升了。
她起初以为祁深要买东西送人，再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
“你不会是打算给我买童装吧？”
祁深微微垂眸。
郁小竹今年16岁，身高有一米六，骨架却很小。
还有一张看上去和初中生差不多的娃娃脸。
祁深觉得她并不适合穿成人女装。
男人的沉默算是默认。
郁小竹赶紧按下三楼，给祁深科普了一下：“我们这个年龄已经不穿童装了，可以穿少女装。”
祁深：“少女装不是童装吗？”
郁小竹：……
祁深很小就经常一个人，他中学时的衣服基本都是校服。
开了公司以后，除了个人定制外西装外，大部分都是由品牌将当季新品的册子送来公司。
他挑选后送到家里或公司。
根本不需要进商场。
身边异性也都是工作伙伴。
不会涉及私人领域。
并没有机会了解女装如何分类。
这是他的知识盲区。
祁深跟着郁小竹到了三楼。
郁小竹这个年龄的女孩，这个商场里适合她的品牌其实并不多。
祁深陪着郁小竹进了一家店。
说明来意后，店员热情的为郁小竹推荐衣服。
正值夏季。
女孩子们的衣服都以裙装为主。
这里的店员都是人精，经过专业培训，看一眼就知道客人的喜好。
店员给郁小竹推荐的几套衣服，无论从颜色到款式，都深得郁小竹的喜爱。
郁小竹将衣服拿进更衣室。
祁深坐在外面等着。
没有两分钟郁小竹从更衣室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条连衣裙。
女孩用手拽了拽裙角，语气中略带期待的问道：“好看吗？”
祁深抬眸。
打量了一秒，微微蹙眉，很快给出一个答案：“不好看。”
其实，不是不好看。
女孩的青春洋溢配上糖果色的连衣裙，是好看的。
可是那裙摆的位置太高。
离膝盖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他这个仰视角度看过去，觉得她已经算走光了。
平时参加宴会，不少女人也这么穿，在祁深来看，郁小竹的年龄应该穿更符合她年龄的衣服。
郁小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裙子，有些纳闷：“不好看吗？那我再换一套。”
祁深出钱，当然要他点头才行。
郁小竹又进去换了一套衣服。
祁深的答案是一样的。
直到郁小竹换到第三套衣服，店员看出了端倪，赶紧从最后面的货架拿了一条长裙给郁小竹：“你试试这个吧？”
这条裙子卖的不算特好。
但是裙长很长。
能盖上膝盖。
郁小竹看着店员手里的深蓝色的裙子，摇头：“这个不好看。”
店员为难的看了一眼祁深。
祁深在店里扫了一圈，这家店以裙装为主，挂在前面的没有一件能让他满意，起身道：“去别的店看看吧。”
郁小竹很喜欢之前的两套衣服，可祁深不点头她也没法买，只能跟着男人出门。
两人又进了一家店。
郁小竹选的衣服只有一间裙装入了祁深的法眼。
这次，郁小竹才看出端倪。
虽然心里郁闷，也没有表现出来，草草选了几条长裤和T恤。
郁小竹买的这几件都是日常穿的，她其实还需要买换洗的内衣。
这类衣服在楼上。
在她看来，女性专属衣物都是女孩子的小秘密。
以前买的时候只跟着妈妈去，连爸爸都不带。
更不可能跟祁深开口。
还好之前施雯给她买衣服时，备了两套换洗内衣，这几天撑过去肯定没问题。
等以后自己生活了，再买这些吧。
商场经理一直在店外候着，见他们买完准备走，才赶过来问道：“祁总，请问这些东西送到哪里？”
不止衣服，还有郁小竹买的一些生活用品。
祁深从经理那要了张纸，在上面写了个地址，“送到这里就可以。”
经理将纸收好，恭恭敬敬道：“好的，今天就为您送到。”
这种大客户，商场当然会提供最优质便捷的服务。
祁深听他说下午送到，看了眼表，“下午四点送吧，之前家里没人。”
经理点头道：“好的。”
经理有些疑惑，一般祁深这个层次的有钱人，哪个不是家里雇着一堆佣人。
几乎从不会出现家里没人的情况。
郁家以前也有佣人。
郁小竹理所当然认为祁深家也有仆人。
她听祁深说家里没人，以为是祁深帮她提前租好了公寓。
等经理走后，问他：“我以后要住哪里啊？”
祁深将签字笔收好，“住学校。”
“那你刚让经理把东西送去学校吗？”
郁小竹第一反应是这样的。
可转念一想，送到学校的话，哪需要他亲自去等着。
在学校她肯定住的女生宿舍，他也进不去。
祁深一边往电梯方向走，一边回答：“开学前你先住在我家。”
郁小竹：“住哪？！”
郁小竹住哪这件事情，祁深从昨天想到今天。
他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让郁小竹一个人住。
最好的方法就是和他住。
他也考虑到郁小竹是个女孩子，自己直接说出来她接受不了。
所以换了种说法。
她要住的地方不是他家，而是学校。
他家不过是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祁深刻意整理了一下袖口处的袖扣，平淡道：“放心，我家有多余的卧室，不需要你睡沙发。”
郁小竹用手指绕了绕垂在耳边的碎发，“不合适”这三个字在心里弯弯绕绕走了一百圈。
16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
郁小竹虽然没有喜欢过谁，在她看来，住在一起就是一种亲密关系。
这种亲密关系前半生属于父母，后半生属于丈夫。
可她和祁深……
以前是好友，可终归不是亲人。
住在一起肯定有诸多不便。
她跟着祁深下楼，又跟着他进了一家西餐厅。
等服务生将他们安排到座位，郁小竹才想好说辞：“其实我一个人住比较好，毕竟我都16岁了，过几年去读大学也要……”
“不想和我一起住？”
郁小竹话没说完就被祁深打断。
餐厅的人很少，环境非常安静。
郁小竹看着对面的祁深。
男人这张脸真的是和性格长反了。
明明语气带着不悦，可光看脸丝毫看不出不高兴的情绪。
郁小竹手攥着桌布，找了个更勉强的借口：“我以前一直跟父母生活，现在机会难得，想培养一下自力更生的能力。”
“我家没有佣人，我经常加班晚归，有时候还会住公司，每个月都要出差几次，很适合你培养这项能力。”
祁深和圈子里其他人不同。
他其实并不喜欢回家。
也不喜欢自己家里进陌生人。
买在公司旁边的大平层公寓，更像是一个象征性的空间。
“可你是男生我是女生！”郁小竹终于拿出杀手锏。
如果祁深是个女性，那她肯定是愿意的……
祁深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女孩，被她的称呼逗笑了，“我不是男生，我是男人，而你在我看来是小孩，没有性别。”
多少年没人叫他男生了。
“可我……”
“我只是希望在找到你父母前，保证的你安全。”祁深顿了顿，继续道，“我想没有成年人会让一个小孩自己住，中介也不会把房子租给未成年人。”
祁深的话算是把郁小竹的路都堵死了。
郁小竹耷拉着脑袋想了想，现在7月中旬，还有一个多月就开学了。
她也就住一个多月而已。
只能答应下来，客客气气的说：“那就麻烦你了。”
祁深看着女孩乖巧的模样，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一些，拿出手机，打开一个APP，“你看看自己房间需要什么家具，加到购物车里。”
“家具？”
本来，郁小竹答应住下来，祁深的心放了下来，可是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祁深对家没有概念。
或者说，他现在的家就是他对家的概念。
可他很清楚，别人和他不一样……
他是异类。
祁深简单解释了一句：“我家客房是空着的，里面什么都没有，你需要什么自己买。”
郁小竹看着面前只有屏幕没有键盘的手机，有些无措：“我要点哪个？”
祁深这才想到，女孩还不会用智能手机。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郁小竹的身后。
微微俯身，手臂从她的右边绕过，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屏幕上，道：“你点这里阅览种类，这里可以选颜色和款式，选好后点这个加入购物车。”
这个姿势，像是将女孩圈在一个小的空间里。
男人薄唇贴在她的耳畔上方。
他说话时，郁小竹可以感觉到男人嘴唇在动。
“我知道了。”
郁小竹小声说。
说话时，鼻息间满是来自男人淡淡薄荷的味道。
这么近的距离，让她微微有些脸红。
祁深站着，没有发现女孩的异常，手指从屏幕上收回来，抬手拍了拍女孩的发顶，夸赞道：“知道你聪明，一教就会。”
郁小竹很聪明，祁深一直就知道。
祁深上初一时，郁小竹初三。
那时他们还在一个学校。
每次月考完，祁深从不看初一的榜单，而是第一时间去看初三的榜单。
每一次，郁小竹的名字都会在前十名。
他必须仰着头才能看见。
那时，郁小竹名字在榜单上的位置，就像郁小竹在他心上的位置一样。
他只能仰望。
只能远远看着。
连多一丝的渴望，都像是亵渎。
郁小竹整整消失了十二年。
这十二年的时间她站在原地，而他一直在奔跑。
终于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
或者说，现在的他可以将她护在身后，挡风遮雨。
作者有话要说：
郁小竹：我要穿短裙！
祁深：只能在家穿！
郁小竹：大叔，你老了！和社会脱节了！-
来来回回改了八百回，终于把这章改好了，上一章把后面郁小竹父母留给她的房子的情况修改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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