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我叫阿倾(上)09-2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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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倾河醒来时第一个看见的就是黑着脸的晏闻遐——少年版的。
啧,没出去。
但不管是少年还是青年,生气起来都是一个模样。
她脸色惨白,与他阴云密布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依然挑衅道:“晏五哥哥,仇人倒霉,你不应该高兴吗?”
晏闻遐冷冷道:“送到家门口还能跑到五里外挡刀,下回就该把你绑床上去。”
死傲娇,这是愧疚呢。
苏倾河心中刚有些暖意,突然想起自己披的是姜荇的马甲,警铃大作,连忙瞎说起来:“是我自个儿瞎跑的,我这种恶毒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捅,先试试刀口有多深,到时候好一招毙命弄死你。”
晏闻遐:掰,你接着掰。
苏倾河撑着起身:“反正我说啥你都不信,但我真是为你好,等你醒来——不对,等你下辈子就会明白了。”
好端端一个幻境,她都给编出三生三世来了,要命。
晏闻遐轻轻一哂,端起一旁的药碗。
苏倾河盯着他掌心朦胧的火光,眉心打皱:“吃药也没用,这毒治不好!我是为了你才进来当尝百草的神农,你赶紧把婚约——”
她话音未落,便被晏闻遐捏着鼻子硬灌了下去。
“咳咳咳!”温热的药汁一滴不漏划入咽喉,唇齿间迅速溢满了苦味,苏倾河眼眶通红,瞪着他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姜荇。”晏闻遐笃定道。
苏倾河一顿,赶忙低头去看胸前的两团肉——这么点尺寸,是姜荇的身子没错啊。
她顽强装傻道:“我不是姜荇还能是谁,你总不会有几个未婚妻吧?”
屋外恰响起一阵彬彬有礼的敲门声,姜钺道:“企之,我和辰卿进来可方便?”
晏闻遐:“无妨。”
关上门,斟满茶,看着床前整整齐齐围坐着的三人,苏倾河嘴角抽了几抽——这架势,好像不太妙啊。
姜钺撑着桌角道:“既然人齐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他与苏倾河直直对视,语气温和却严厉:“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什么鬼,npc活了?!
她向晏闻遐投去求助的目光,对方却只吐了四个字:“实话实说。”
苏倾河气焰顿减,仿佛变成了不知所措的猫儿,结巴道:“这里三生黄粱阵……我、我是棠川的女儿……”
姜钺捏着下巴,思忖道:“三生黄粱?似乎有点印象。”
“夜岭迷阵,守灵香花的,困不死人。”傅昀简短道,旋即鹰目一冷,“但我倒不曾听闻神女尚有子嗣。”
晏闻遐与姜钺对视一眼,取出微微发烫的芥子清虚:“气息虽弱,却是神泽无误。”
姜钺又问:“神女可知阵外如今年月几何?”
苏倾河满脸戒备:“你是真的姜文默吗?”
姜钺碧瞳微眯,绽出同凄凉筝幻境里一模一样的笑容:“如假包换。”
苏倾河垂下眼帘,一下下扯着被子,三人也静静等着她开口。
那个提前入了三生黄粱阵的人,想必就是傅昀,至于姜钺,恐怕是埋骨之地的残念被吸入了阵法。
这样一来,玉京三剑便聚齐了。
许久,苏倾河才小声道:“我入阵的时候,是长庚九十九年七月十八,距离现在有两百多年。”
视线交换一轮,少年们便已了然:她指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掉了马甲,幻阵也没什么动静,苏倾河彻底豁出去了,指着姜钺道:“你已经死了。”
指尖转向傅昀:“你右手废了。”
最后对准晏闻遐:“你沉剑自闭了。”
曾经叱咤风云的玉京三剑,如今一死一废一弃,令人唏嘘不已。
才说几句,傅昀突然以掌拍桌:“荒唐透顶!”
苏倾河向来怕他发疯,忙裹着被子钻进晏闻遐怀里,这一动,又牵得伤口疼痛起来。
晏闻遐轻拍她的脊背安抚,对傅昀道:“大师兄,用人不疑。”
抱在一起的二人举止亲密,动作却毫不生疏,惹得一旁的姜钺眸色变了几变。
两百年,傻小子终于会拱白菜了?
话题一打开,苏倾河便将知道的事都一五一十交代了,顺带还得知了姜钺竟已独自试着破了一次阵法,幻境动荡引得傅昀和晏闻遐怀疑,直到她挡下那一刀,姜钺这才将疑虑一并和盘托出,三人彻彻底底坦诚相见。
秋窗夜话,故人剪烛。听罢少女的口述,玉京三剑的脸色均是一片凝重。
姜钺率先打破沉默,似笑非笑调侃道:“怎么没了我,你俩就闹成了那般模样,不是白白给人看笑话吗?”
他先伸手拍了拍傅昀:“早就说过你是疯狗一条,果不其然吃亏了吧。”
又拍了拍晏闻遐:“看不出来能一统天下啊,世君大人,不过——谁准你玩命了?”
傅昀和晏闻遐有些窘迫地偏了偏头。
最后,姜钺扶额轻叹:“君怜月和魔毒之事我不曾同你们说,是我之过。”
傅昀一掌击在他肩背上:“活该的混账,死了在这儿忏悔给阎王看呢!”
姜钺吃痛,却有些畅快地笑了:“我不是圣人,不过是做了梦想之事,护了心属之人,纵心有所愧,却不后悔。”
他按住傅昀的手,抬眸望向晏闻遐,嗓音骤冷:“但我哪怕心有偏私,也绝不会设杀阵对付挚友,除非……”
三个少年异口同声:“有人改阵。”
姜钺徐徐起身,指尖点着座椅扶手,笑道:“这个年岁,就属我最通阵法,正好助你们出去,替我报仇。”
晏闻遐问:“可看出是何阵?”
姜钺按上佩剑:“硬破不成,恐怕是个大型的紫微棋阵,且先寻次阵眼吧。”
苏倾河眼前一亮:“这个我也会!”
声影楼赌坊里,公主大人教她破的那个迷局可不就是紫微棋阵?
晏闻遐按下蠢蠢欲动的小姑娘,蹙眉道:“魔毒凶险,你且安生养着。”
这般性子,外面那个他,怎不知道拦着些?
苏倾河倔强抗议:“呆子,早点破阵比什么都强。生命在于搞事,让我在幻境里躺着等死,想都别想!”
“那便分两头行动,”姜钺脸上挂起老父亲般欣慰的微笑,搭上晏闻遐的肩,语气幽幽,“企之,‘阿荇’就拜托你了。”
话毕便一把拖过傅昀,挤眉弄眼道:“不是说我死前都没见上你一面吗?走,破阵去。”
傅昀不服:“指望他俩能成事?”
姜钺对着他的胳膊狠狠一拧:“不解风情的二愣子,也不知以后谁能啃下你这块铁疙瘩。”
苏倾河呆望着二人的背影,忽又听得姜钺传音入耳,一字字浸着认真:“晏企之秉心直谅,真深情人也。纵白璧微瑕,窃窥其风骨不俗,堪为良配。望神女惜之重之,早日成全佳话。”
这话除却拉拢之意,更意味着这个少年对她与晏闻遐比肩的认可。
苏倾河心脏猛地扑通了几下,抬头正对上晏闻遐同样专注的目光。玄衣少年长发高束,漆黑的眼眸衬得瓷白的脸庞更加精致:“你的名字。”
鼻尖发热,苏倾河忙捂住下半张脸,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问我的名字?”
晏闻遐默然弯了唇,两指敲着床柱,揶揄道:“这里还有旁人不成?”
这般纨绔模样,竟和两百年后完美重合了起来。苏倾河睫梢颤了颤,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故意娇声道:“晏五哥哥,我叫阿倾。”
叫人家“阿荇”,偏偏叫她“苏请客”,难得逮住这个机会,才不让他乱起外号。
晏闻遐觉得没有一丝熟悉感,眉棱轻拢:“真名。”
这般不好糊弄,苏倾河登时恼了:“叫就叫,不叫拉倒!”
未来的天下第一此时还不知如何应对喜怒无常的小姑娘,晏闻遐抿抿唇,顿了许久,才极轻道了句:“阿倾。”
苏倾河小尾巴一翘:“有事?”
“可需我做什么?”
“再叫声爹来听听。”
见他脸色骤暗,苏倾河瞬间收起小尾巴,裹着被子往里床挪了挪,又挪了挪,负隅顽抗道:“不叫也没关系,那,那就把婚约解了。”
然而,晏闻遐只是诡异一笑,片刻后,又一碗黑乎乎的温热药汤送到了跟前。
“……”自作孽,不可活。
木落霜清时节,秋光遍照桂树丛菊,落蕊似金屑一般洒满小园,忙碌的少男少女却没有半点游赏的闲心。
石桌边,苏倾河扯着晏闻遐的袖子,指尖点过被涂改得乱七八糟的地图,絮絮叨叨道:“我昨天晚上算了一下,西北那边有几个关键次阵眼,咱们清扫完其他地方再去。你不许一个人乱跑,必须带上我。”
她的话令晏闻遐恍惚:“你很着急破阵?”
那些过往,他光是耳闻便已肝胆俱寒,可这幻梦中却一片岁月静好。
苏倾河眼皮一抹:“废话,我都小命不保了,才不要顶着姜荇的脸和你耗死在这里。”
这话有双重含义,一方面是幻梦里的魔毒,一方面是现实中她元神的损伤。
见晏闻遐面露担忧,她忙又道:“这里头咱们呆不到毒发就能破阵,两百年后的你正在想办法救我……唔,你很厉害的,不然我早一命呜呼了。”
晏闻遐自嘲一笑:“你眼里全是两百年后的我,却从没留意眼下的我。”